71流放
作者:粼若皓月      更新:2025-01-06 16:33      字数:8209
  翌日清晨,叶流觞抱着柳无依醒来。今天天空还是飘着雨幕,但流放边疆并不会因下雨暂停。
  叶流觞昨晚已经在每一件衣服的内侧缝上隐蔽的口袋,专门挑有花纹的地方,她把银票分别藏在这些口袋中,为避免林宇发现又把口袋重新缝好,这些都是她和柳无依的立根之本,不能出差池。
  锦盒里装满了药瓶,伤寒药、风寒药、头疼脑热散,金疮药全部放了进去,这些药还是之前担心灾民太多爆发瘟疫准备的,没想到现在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出门在外少不了头疼脑热,手中有药有银子也为她们添了底气。
  准备好一切,叶流觞同柳无依说:“走罢。”
  柳无依让秋华抱着孩子,全家籍没为奴,身为林宇的孩子自然也不能幸免。
  小天赐还不满一周岁就要跟着流放边疆,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夭折,但流放不是说笑的,成年人都熬不下去,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能活一天都赚一天了。
  抱着孩子去到前院,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光是林家的家眷就有五十余人,还有几位在府中供职许久无亲无故不愿离去的老奴和各房的元妓——因元妓的特殊性基本没法发卖了,元妓也不能生养,连当种马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前往边疆当苦力了。
  林家人在衣服外面套上囚服,带上手铐脚铐,以示罪臣身份。柳无依和叶流觞同样如此,也套上囚服,双手双脚皆被铐上。
  看着官兵还在清点人数,叶流觞走到了李安母女身旁。李安母女是她在初冬的时候带回来的,本以为可以给个活命机会,却不想反而拉她们进了深渊,其实之前有打算把她们送去周小丫那边的,但李安是元妓,没法发卖,李母不放心女儿遂留了下来。
  对于母女二人的遭遇,叶流觞深感抱歉:“抱歉,原想让你们到府中寻个生路的,不成想反而引你们到了死路。”
  “叶管家莫自责,若非叶管家俺们冬天就死了,是叶管家让我们多活半年,在林家吃喝不愁也算死而无憾了。”李母还是感激的,这个年代身为平民的她们能活一天就赚一天,若不是叶流觞早就死了八百回了,况且流放也不一定会死,只是去服役。
  “对呀,叶管家救了我娘,也救了我,我李安的命就是叶管家的。”李安也说道。
  “客气了,不过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管家了,你们也不要叫我叶管家,就随她们一般叫我叶姑娘罢。今后去到边疆,有什么事我们大伙也互相有个照应。”
  “嗯,叶……叶姑娘。”
  李安憨笑着摸了摸脸,有点不好意思。她是地道的庄稼人,卖身后虽然成了以色侍人的元妓,但淳朴的内心一如往常,性格上的腼腆使得称呼一个年轻女子为姑娘就足够害羞了。
  叶流觞没有细想,只以为李安太老实了,她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回到柳无依身边。
  柳无依把叶流觞的举动看在眼里,见她回来便揶揄道:“开始拉拢人心了?”
  “也没规定不能拉拢呀,流放途中人手越多对我们越有利。”叶流觞承认道,她确实有意拉拢李安,失去高贵身份的庇护她担心自己没法照顾好柳无依,也需要人帮忙。李安是她带回来的,有一层恩情的关系在对方也是元妓,毫无疑问李安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想到另一层,叶流觞又叹起气来。
  “怎么了?”柳无依疑惑的看着忽然又惆怅起来的叶流觞。
  “我带她们回来原想给她们一条生路,如今看来却反而害了她们。唉,其实心里挺愧疚的。”叶流觞看向不远处同样面带迷茫的李安,显然李安对未来也很惶恐。
  “流觞,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不是神,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卖身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你没有逼她们,况且若不是卖身她们只怕已经死在去年的寒冬了,你瞧瞧府上这么多元妓,她们何曾不是当初的苦命人,她们当时也就想着先活下去,唯有活下去了才能争取希望呢。”
  “……好像也是。”
  “所以你莫自责,流放你觉得是一个机会,指不定对她们来说也是翻身的机会,在府里是安逸,但也意味着一辈子就那样了。”
  今年朝廷到处征兵,几乎把适龄的天元都抓去充军了,一群没有受过训练的老百姓如何打仗?不过是堆人头罢了。在如此苛刻的生存条件下,为了活命天元们不惜一切代价成为以色侍人的元妓,叶流觞也是如此。
  元妓不仅可以活下去,还可以免劳役,也就付出一些皮肉之苦,或许在外人看来很窝囊,但活下去从来都不是错误的,上了战场却不知为何而战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可悲?只是现在殊途同归了,兜兜转转还是去了边关,但这回叶流觞知道为什么而战,她们都在很努力的活下去,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
  “如今天下不太平,朝廷到处征兵,连未满十五的孩童和上至六十的老妪都抓去充军了,可怜他们连为什么而战都不知晓,至少我们知道为什么而战,为自由为幸福,你说是倒不是?”
  “是呀,家国大义对绝大多数人还是太遥远了,不过是子虚乌有的泡影,在多数人眼前悬在头上的刀不是匈奴,而是高额的赋税,对一群食不果腹的人就别谈大义了。可若一个国家连天元都只有成为元妓才能活下去的话,这个国家也名存实亡了。”
  听罢她的话,柳无依只是仰头看着如梭的雨幕,圣人熟读的孔孟之道或许有其一定的道理,但那满篇墨水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的教条,问世以来就处处压迫坤泽,歧视中庸,到如今连天元都被压迫的只能以色侍人。
  叶流觞只有卖身为妓才能寻求出路,老叶家也因歧视被逐出村子,周小丫因为性别被物化成随意发卖的物品,即便是柳无依这样的氏族小姐不过也是家族筹码,被囚禁于大院相夫教子。
  摆在人们面前的从来都不单是上位者的问题,这是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一同造就的吃人世界。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时刻都被一双看不见的天眼凝视,稍有差池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也导致明明只是有情人希望终成眷属这样的小心愿,却因为种种原因变的异常艰难。
  “依儿,无论将来如何,我也会尽我所能给你想要的生活。”思虑一阵,叶流觞忽然正色保证道。
  “噗!”没想到年轻的天元突然来这么一出,柳无依“噗嗤”笑出声,她悄悄捏了捏叶流觞的手:“真是个傻子。”
  “什么傻子呀,我和你说认真的。”叶流觞有点恼,每次她认真的时候柳无依都认为是开玩笑。
  “好,是认真的,为妻等着呢。”柳无依笑着说。
  叶流觞“哼”了声,别扭的样子逗得柳无依咯咯笑,两人在这里悄悄的眉来眼去,气氛轻松又快活,看起来完全不像准备流放,反倒像极了准备郊游。
  官兵核对人数后,林家人便正式踏上了流放之路。
  此次他们被流放至西部边境,那里气候干燥恶劣,缺医少药,时不时还会爆发战争,皇帝真是生怕他们不死。不过因大灾之后当以仁为政,林家这次只是林老爷这一支被问罪,旁支没有受到牵连,所以情况不算太糟,以林家在官场上扎根的深度他们不会被太苛刻,平时做些劳役打发时间,说白了就是去边疆生活。
  其实对家奴来说似乎也不错,就是习惯了荣华富贵的少爷小姐接受无能,从高处一朝跌到谷底,对他们来说比死了还残忍。
  这不,林老爷和林少爷被官兵压过来,林少爷还好些,整个人憔悴沧桑了一圈,精神头还不错。林老爷则风尘仆仆,脸色苍白,想必林家的没落让这位荣耀半生的嫡系家主颇受打击,家业败在手上还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心中的自责早已把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折磨的面目全非了。
  直到天色近冥,一行人才来到城门,这时雨也停了。
  在城门等待期间,官兵疯狂的采买粮食。其实押送犯人前往流放之地也是人人争抢的美差,流放路上只能靠双足行走,且犯人都是一群锦衣玉食的贵族,虽一朝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犯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官兵可以通过高价兜售米粮大赚一笔。
  四名官兵东奔西跑,十头骡子都驮满了东西才启程。
  出了城门,天色已经暗下来,官兵开始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期间柳家派人赶来,送过来一个包袱就离开了。柳无依平静的接过那个包袱,里面都是些应急用品和钱,也是她需要的。
  赶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终于在郊外的一座破庙中落脚,走了一整天,众人疲惫不堪的瘫在地上,生火铺床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叶流觞等家奴的身上。
  届时,昔日跋扈惯了的林少爷终是发起了脾气。
  “喂,可以松镣铐了吧,都把本少爷的手脚磨破了。”林宇抓着一个官兵大喊大叫起来,精神头十分好,和一旁躺地上就没了声息的林老爷截然不同。
  “你以为你还是林家的大少爷吗?你说松开就给你松开?请人办事需要什么不知道吗?”官兵正眼都没有给林宇一个,他们另外支起了帐篷,点燃篝火准备煮东西吃。
  有头有脸的林少爷哪里受的了被人当面落脸子,顿时脸上青红交加,但看到对方拿出油滋滋的肥鸡时,又下意识咽口水。收押大理寺期间吃的如同猪狗食,饭菜一点油水都没有都给他饿瘦了,好不容易出来又走了一整日,现在看到油鸡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喂,你可是带了银子,去给为夫买一只烧鸡。”
  柳无依听的当即拧了秀眉,窝囊废现在居然还敢和她要银子,且“为夫”两个字在她听来十分刺耳。
  “怎的,可是不愿意?为夫的话都敢不听了,拿来!”林宇一把扯过她肩上的包袱,他知道这个包袱是方才柳家送来的。
  “还给我。”柳无依急忙把包袱抢回来:“烧鸡是吧,我去买。”
  “早这般不就好了,非得弄得丢人现眼。”见她服软了,林宇也就不再抢了。
  柳无依只好摸出几张银票,走到其中一名官兵面前:“四只烧鸡和两斤米,多少银子?”
  那名官兵听到声音懒懒的偏过头来,慵懒的眼神却在看清柳无依的时候倏然促狭起来:“哟,小娘子想买烧鸡呀?”
  柳无依顿感不对劲,声音也弱气了几分:“不卖么?”
  对方忽然起身逼近她:“烧鸡可贵呢,用银子买多费事,不如你让我摸摸手,我免费送你一只如何?”说着又往前逼近了几步,其余叁名官兵也一同围了过来,眼神满是促狭。
  “你们……大胆。”柳无依强撑着呵斥他们,没想到不过是过来买点吃的,这些官兵会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性子还挺烈的,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京城柳家的千金,看在柳家的份上我们不为难你,但如果是你的夫君默许的话我们也盛情难却,你说是不是呀?”
  “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
  官兵们又一次围上来,为首的那位长的五大叁粗的男人搓着手道:“这样吧,柳姑娘如果愿意让我们摸摸手,或者陪我们一夜,我们可以保证你在路上不缺吃不缺喝,还能坐车可好?”
  四位官兵呈包围状逼近柳无依,眼中的欲望多到仿佛要把柳无依吞了般。
  柳无依连连后退,心下也慌了,这种状况她从未面对过,也没有经验处理。尊贵的身份使得任何人看到她都要给几分薄面,自小就没有遇到不尊重她的人,即便林宇也会留有情面,但一旦失去了高贵的皮囊,区区一个小卒就敢光天化日之下对着她开腔,眼神中掩藏不住的邪念让她觉得恶心。
  “小娘子别怕呀,哥儿几个还是晓得怜香惜玉的。”她脸上的慌张恰巧助长了恶人的邪心,他们步步紧逼,把她逼到一棵树前,他们并不担心林宇看到,反正林宇就算看到也没有任何阻止之主张,在流放路上这些事都是潜规则了。
  “你们休要胡来!”见他们真的起了邪念,柳无依心中咯噔一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没了尊贵的身份,她立刻就成了一块砧板上的鱼肉,才刚出城门就被盯上了,在漫长的流放路上又该面对多少折辱?涌现的不安迅速消磨掉好不容易累积的信心,她和叶流觞真的可以有一个不错的未来吗?
  正无措的时候,后背忽然被托住,熟悉的气息传了过来,悬着的心也因此落下。
  柳无依有一瞬间很想扑到叶流觞怀里哭。
  “四位官长在此胁迫一个坤泽,传出去也不好听吧。”叶流觞已经来到柳无依身后,虚扶住后退的柳无依,把柳无依往后带了一步,自己挡在了柳无依面前。
  “你哪位?”官兵不爽这个时候还有多管闲事的,但当看清叶流觞的脸时,又不免惊讶,这个天元长得好生阴柔!
  “小的是府中的管家。”叶流觞说着,偷偷示意柳无依先回去。
  “管家?如今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的罪奴罢了,没瞧见我们在寻小娘子说话吗?”男人不怀好意的瞪着叶流觞:“出来给人当奴才的,总该晓得不要多管闲事的道理吧?”
  “小的自然知道不要多管闲事的道理,只是官长押送我们也不容易,出来赚钱才是正道,何必把心思花在这些事上,届时闹得大家都不好过,鱼死网破反而赚不到银子不是?”
  似没料到她会这么劝,为首的男人意外道:“你说话还真有意思,那依你之见我们当如何?白送食物给你们吗?”
  “小的自然不敢白要官长的食物。”
  “知道就好,我说你怎么长的这么文弱,发育了吗?”那男人的兴致似乎转移到了叶流觞身上,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她。
  叶流觞本就长的柔弱,四名官兵又都是五大叁粗的男人,叶流觞还得躬身维持低眉顺眼的姿态,就显得叶流觞更加矮小柔弱,男人似乎一只胳膊就能拍死她。
  “呃……”叶流觞不知怎么回答,男人又促狭地讥笑起来:“我说你是不是毛都没长齐呀。”
  “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毛都没长齐,只怕坤泽味儿都没闻过呢。”其余叁个男人似鄙夷似同情的看着叶流觞。
  “不是吧,你真的这么差劲?”男人似乎难以置信,目光打量着叶流觞的身体:“你碰过坤泽吗?知道坤泽什么味儿吗?今天哥几个儿心情好,不如教教你?”
  叶流觞:“……”
  男人忽然打开了荤话:“看你年纪这么小就流放,实在可怜了些,今天教教你,今后如果你有机会定要多寻几个坤泽开荤,免得到死都不知道坤泽什么味儿。”
  “是呀,一个真正的天元就该多碰坤泽的知道不?如果碰到又紧又会夹的,那就死而无憾了,上回老子就碰到一个雏儿,那滋味销魂的老子连射两回。”
  “你连射两回?老子还一夜七次呢,七个小坤一块上差点腰子都干废了。”
  “你们也太拼了吧,小弟我就没那么拼,我喜欢玩花样,用绳子蜡烛什么的,不更好玩?”
  “会玩会玩,还有你这位……管家是吧,估计听都没听说过吧?是不是还是雏儿呀?雏儿坤是好东西,雏儿郎就别出来丢人了,老子十岁就尝过坤泽的滋味,你这个岁数连坤泽味儿都没闻过还不如卖到兔儿郎门下,至少也算蜕变了是罢,哈哈哈。”
  官兵们互相开着荤腔,还把话头对准叶流觞,针对叶流觞是不是雏儿嘲笑起来。世道的规训总是呈现出两极分化,坤泽的贞洁是要用性命去捍卫的,而天元的贞洁却沦为了耻辱一般的东西。
  “依我看估计不仅是雏儿,估计就是那方面不行才没有坤泽呢,本就长的这么柔弱,不去当兔儿郎都可惜了,长这么大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元吧?”
  “你那东西该不会发育不良吧,是不是还会尿湿裤子呀?这般看来倒可怜的紧,连什么是真正的天元都不知道。来,哥儿几个再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天元。”
  男人们又开始嘲讽大小,这次更加出格,突然当着叶流觞的面解开裤子。
  叶流觞偏过头,本能的后退了几步,那几个官兵竟然当着她的面忽然脱裤子,掏出黑乎乎的东西,紧接着站在一块石头上对着身下的篝火撒起尿来。
  橙黄的尿液碰到火焰发出吱吱的响声,怪味弥漫在空气中,四个男人对准篝火,还昂首挺胸,似乎在向在场的众人展示他们撒尿的“英姿”,坤泽们皆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天元们则敢怒不敢言,四个男人没有一点羞耻心,一泡尿生生把脚下的篝火都浇灭了。
  尿骚味越来越浓,众人不动声色的捂着鼻子。
  “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元了吧,这般才是真正的天元,一气呵成,荡气回肠,火焰都不敌。”几个官兵抖了抖身体,还畅快的对着叶流觞吹起了口哨,自豪的不行。
  “如何,你可行?”
  “她不行。”
  “哈哈哈。”
  四个男人又开始新一轮嘲讽,还专门挑那方面嘲笑。叶流觞心中窝火,强忍着深吸了几口气,微笑道:“几位官长教训的是,小的见识到官长的厉害,以后定铭记在心。”
  “你这家伙倒挺识趣的,说吧,过来所为何事?”见叶流觞软硬不吃,官兵们也失了兴致,悻悻的问她。
  “还能是什么,既然流放了都想平安去到边疆,今天走了一日了,小的实在饿得慌,看在小的可怜的份上官长可不可以卖点粮食给小的,水也不多了。小的只是林家的家奴,银钱也不多,只有这么点了。”叶流觞装着很可怜的模样,取出一张银票,大概是一两银子。
  “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吗?一两银子还想买东西?至少十两,不然想都别想。”官兵一脚踹开叶流觞。
  叶流觞捂着被踹的部位缓了缓,眼眸黯淡了些,片刻后装作很艰难的样子在身上摸索,好不容易摸出几张小额的银票,加起来总共七八两的样子,她双手捧上,眼含祈求,就差当场哭丧了。
  “你这奴才就一点钱都没有吗?没钱的话找你家主子要钱呀。”官兵把叶流觞手上的银票拿去,七八两按理说能吃一头猪了,但他们还是觉得不够,只是拿了一小袋米和四只鸡给叶流觞,又给装了一壶水和两颗大白菜,简直就是明抢。
  “谢谢官长,谢谢官长。”叶流觞感激涕零的接过食物。
  “没有银子下回记得找你家主子拿。”官兵埋怨道。
  “小的明白。”
  得到食物的叶流觞飞快回到柳无依身边,开始杀鸡煮饭。荒郊野岭不便烹饪,只能烤了,考虑到有孩子,她还需要熬米汤。叶流觞和李安母女一起处理食物,连抬头都没有时间。
  柳无依坐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方才叶流觞怎么得到的食物的她能看到,用尊严换取的食物,她觉得自己都吃不下,而林家人凭什么可以坐享其成?
  “流觞,下回我去罢。”趁着李安母女去烤鸡,她悄悄走到叶流觞身后低声说。
  “依儿放心罢,这点打骂还比不上刚进府的时候的分毫呢,我无碍的,你别担心,我一定可以安全把你送到边疆。”叶流觞回头冲她笑笑,她是觉得没什么,生来就是贱民,在林府的一年暂且飞上枝头,现在不过是回归现实,这种生活对她来说都习惯了。
  只是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同样的事发生在柳无依身上,她一边切白菜一边思索,很快,心中升起一计。
  “那你拿着这些银票,下回他们说多少便给多少,不然又要踹你了。”柳无依掏出银票给叶流觞,却又被叶流觞挡了回来:“不能给,你给十两,他们便会要二十两,你给二十两,他们就会要四十两,我们迟早都会没有银子的,不过是踹一脚,我皮厚着呢。”
  “……”
  虽然道理都懂,但是谁受得了。柳无依抿着嘴唇,抱膝坐在篝火边不说话了。
  叶流觞也没有安慰柳无依,这种问题没法避免,只能随机应变,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守住柳无依,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叶流觞趁着夜色的掩护下偷偷把什么东西碾碎了撒在给柳无依的白菜粥里,拿来一只肥鸡砍开,大半分肉给了柳无依和秋华,剩下一点肉留着,至于剩下的叁只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已经被林宇等人抢去。
  林宇抱着最大的肥鸡毫无形象的啃食,二夫人和春花夏花同样抱着一只肥鸡,她们还抱着一口锅,就差把头埋进锅里了,俨然饿死鬼投胎的架势。
  叶流觞把剩下的鸡肉匀给林家二老,至于她和李安母女,身为奴才她们是没资格吃肉的,有一口白菜汤就谢天谢地了。
  她小口噘饮着碗里的清粥,粥里没有一滴油,越喝反而越饿,肚子也唱着反调一般叫个不停。
  这时,碗里放下了一大块鸡肉。
  “依儿?”
  “快吃,不是说要把我送到边疆吗?不吃肉哪有力气。”
  看着柳无依碗里只剩一点点肉沫,叶流觞都不知道这口鸡肉要怎么咽下去,但她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补充营养,叁两口囫囵咽下整块鸡肉,叶流觞的眼眶湿润了。
  解决晚餐后,累了一天的林家人早就撑不住了,各个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几天,叶流觞随机应变的从官兵那里买食物,以一己之力扛起了东厢的伙食,柳无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特别是看到叶流觞被官兵羞辱还要陪笑,她生气却又无力,好几次只能偷偷抹眼泪,见叶流觞回来就继续笑脸相迎。
  几天过去,林宇似乎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路还需要叶流觞的帮助,在柳无依的坚持下也准许了叶流觞每顿吃点肉,免得叶流觞怀恨在心不努力讨食物了。柳无依也就放下心来,至少不用担心叶流觞的营养情况出问题。
  她们走了几天,每天天亮就走,天黑就睡觉,日子也算平静,只是几天后,突发的情况出现了。
  这天黎明,柳无依睡梦中感到有点不舒服,身上麻麻痒痒的,她迷糊的搓着手臂,正欲醒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这……这是什么?”林宇惊愕的看着柳无依的手,柳无依的两只手背上都生出了大片猩红的斑点,不仅手上有,脖子上脸上都有。林宇慌忙后退好几步,戒备的盯着柳无依,暗忖这婆娘不会生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