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捏紧了手里的扇子，声音有些紧绷：“帝国要败了？学院已经攻打到奥科山脉隘口，这个我知道，但那里是八个大法师在僵持不下……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坏消息？”
  “哦我想起来了，一开始就被送往前线，有些消息没有通知到你们也正常。”维罗卡脸上是礼貌性的笑容，
  “我晋升大法师了，并且从南方金藤麦平原一直打进了帝都，虽然最后被教廷赶出来了。”
  乔安娜挺直的腰板晃了晃，声音低哑：“怪不得……帝都混乱了。”
  “所以，有兴趣与我再联手一次吗？”维罗卡笑容满面的伸出手。
  乔安娜深深的看着这个年轻的法师，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四年前，坐在宿舍会客厅向她伸出手的人。
  变化真大啊，乔安娜动了动嘴唇，伸手与维罗卡握在一起。
  *
  出乎使团意料的是，进入帝都时，她们看到的秩序竟然还不错。
  城门处虽然入城的人寥寥无几，但向外逃跑的小贵族和商人们也没有了。
  “教廷和皇室联手了？”维罗卡挑起车帘，看着街道上的卫兵们皱眉。
  自城外的街道开始，每一个路口上都有巡逻的骑士和卫兵，街上人影稀少，但也秩序井然。
  从装扮上看，这些卫兵有教廷的战士、帝国的骑士，还夹杂着双方的法师。
  一排一排的卫兵和法师注视着使团的马车经过。
  维罗卡手一松，马车窗帘轻轻落下。
  “看样子是我们情报滞后了，”她眉宇间神色冷淡的转向同马车的温蒂道，“进驻帝都之后马上以使团的名义给东部战场大法师们送信，并且做好一切防护和逃跑的准备。”
  温蒂郑重点头，掏出纸笔准备写给学院的求救信。
  维罗卡从窗帘缝中望着经过的帝国卫兵们出神。
  帝国还是有能人啊。
  教廷还是皇室，或者某个强权贵族？
  恐怕会左右乔安娜的态度，进而她对帝都的计划。
  不过只要学院压制帝国的大势不变，那问题就不大。
  反正她的精神力已经发泄完，恢复正常了。
  穆丽特大法师的仇也报的差不多。
  不论战争还是和谈，最后的底线是冬青平原必须属于学院。
  维罗卡在心里给自己划下一条线。
  她慢悠悠的背着手走下马车。
  车门对面，皇宫的阶梯上，帝国一群高层正站在上面居高临下的迎接学院使团。
  选取这个位置，大概是想要表现一下帝国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地位。
  但很快，台阶上方的一些人就破防了。
  大教堂的主教双手颤抖，指着两个才从帝都消失不久的熟悉身影，感觉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
  维罗卡和卡萝迎着阳光抬起头，露出和善的微笑。
  第296章
  “那两个就是袭击帝都的法师！”主教在大教堂里崩溃的走来走去，“她们连遮掩都不遮掩一点，我又不是眼瞎！”
  侍奉的神官在墙边垂着眼装隐形人，心想我们也不瞎，可你们倒是去向皇子们揭穿这一点啊？
  早先从其他城回来争权的大主教们似乎终于意识到，现在不是分裂教廷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坐在椅子上商量对魔法学院的态度。
  “听闻奥科山脉那边的战场僵持住了，这个时候她们送使团前来，想必是有和谈的念头。”
  “那她们把袭击帝都的法师也安排进来是什么意思，要给我们赔罪？”
  “你傻了吗一个高阶大法师给我们赔罪？！”
  “我看就是她没有离开帝都多远，刚好碰见了使团而已！”
  “不一定，一个大法师，除了帝都想往哪里走不行？魔法学院一定是提前计划好了，在和谈时用她来拿捏我们。”
  “用一个大法师来拿捏教廷，魔法学院这几年大法师太多了闲的慌吗？她就是来向我们施压的！”
  “那与拿捏有什么区别！到时候她在一边恐吓，其他法师说说软话，贵族们不就妥协了？”
  眼看着两位大主教就要吵起来，大教堂的主教疲惫的停下脚步：“既然魔法学院能安排一个高阶前来帝都袭击，我们也可以让人去学院之城威胁。
  南方枢机主教已经战死，东部的正在奥科山脉战场，剩下两位枢机主教还在西北边境坐镇，你们谁去？”
  “……”
  室内陡然安静了，大主教们不再做无意义的争吵。
  “目前教廷有两个重点，一个是将魔法学院的战线反推回去，或者尽量维持住现在平衡；另一个是尽快控制住皇室，恢复这二十多年被皇帝吞掉的权力。”一个大主教低声说。
  “从目前的形势看，魔法学院已经在帝都引起足够的恐慌了，只要我们能击退魔法学院，声望和权势自然而然的就会……”一个站位比较偏远的大主教谨慎的提议道。
  “魔法学院不是重点！”另一个大主教傲慢的打断了她，“不过是从教廷分化出去的一点人，就算她们打到了帝都，最终不还是要缩回鹿蹄平原那个小地方？”
  “确实，不过是当年从教廷逃走的几个法师罢了。”有其他人微微点头赞同。
  “她们这些年扩张的也不慢，新出现的这位大法师我们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站位偏远的大主教低声辩解。
  “那是你消息闭塞！从蓝湖城回来的文森伯爵已经指认了，她就是魔法学院最近新崛起的那个天才维罗卡，之前是冬青平原上的流民。”
  “……我只是提醒一下，这个天才值得注意。”站位偏远的大主教退步了。
  “二十多年才有这么一个所谓的天才，还是从冬青平原流民中出现的，所以才说龟缩在东部的魔法学院不足为虑。”傲慢的大主教向其他人张开双臂，
  “只要这个维罗卡死了，魔法学院这么多年的经营也算毁了一大半，我们的高阶战士还有很多，刺杀一个刚刚晋升的大法师还是有几率成功的。”
  “所以目前的重点是两位皇子？那我们到底推谁上位？”
  “这个嘛……就要询问教宗大人的意见了。”
  侍奉的神官看着大主教们走向教堂深处，将他们的商讨翻来覆去想了个遍，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觉得，大主教虽然嘴上在看不起魔法学院，但其实是在竭力避免自己碰上那个维罗卡？
  什么让高阶战士去刺杀，不就是在回避之前让他们亲自去学院之城搞袭击的提议吗？
  所以，大主教们实际上还挺忌惮魔法学院的，才回避了对魔法学院的战争表态？
  还是我想多了？
  神官琢磨着，慢慢移动到室外，招手叫过一个眼熟的战士：“哎！你帮我去找大皇子，就说……”
  战士听完神官的嘱咐，策马跑向皇宫的宴会厅。
  为了迎接乔安娜公爵和杰瑞德子爵的归来，皇室和贵族们在这里召开舞会。
  “所以魔法学院的使团中就有之前袭击帝都的法师，而教廷没有追究那两个法师的意思？”
  大皇子在宴会厅二楼的休息室听完了汇报，看着教廷战士退出去后，脸上霎时布满阴云的总结道：“教廷之前给我们的保证是放屁？”
  “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围绕在大皇子旁边的一个贵族大惊失色道。
  “都城里现在唯三能抗衡那位大法师的高阶，全都是教廷的人，东部奥科山脉战线能够维持，也都是教廷的高阶法师。”
  “那这不就是他们拥兵自重，想要让教权压过皇权的意思吗？！”在泰伦伯爵鼓励的视线中，大皇子向贵族愤怒的说。
  “您要多想一想！”贵族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若是您因为这个与教廷闹起来，最高兴的会是谁？”
  大皇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由愤怒转为深思，最后又变成怀疑。
  难道这个消息是二皇子特意给他送来，用以间离他和教廷，好让教廷拥护二皇子上位的？
  大皇子眼神闪烁的看向泰伦伯爵：“姑姑，您愿不愿意去帮我试探一下二弟，他是否知道这个消息？”
  泰伦伯爵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好，我现在就去。”
  离开休息室，泰伦伯爵走下楼梯，来到一处半封闭的会客厅。
  “姑姑！”二皇子驱赶开身边一个漂亮男侍，热情的邀请泰伦伯爵紧挨着他坐下。
  “我刚刚从教廷的神官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泰伦伯爵用扇子遮着嘴角，悄声重复了教廷战士的汇报内容。
  二皇子的神情由惊讶转变到兴奋，他转过头紧盯着泰伦伯爵的眼睛：“姑姑这个消息没有外传吗？”
  “我向光明神发誓，没有从我嘴里传给第二个人。”泰伦伯爵握住二皇子的手，神色严肃认真。
  “好！”二皇子忍不住咧开嘴角，“等我上任，金藤麦丘陵的封地任由姑姑挑选！”
  泰伦伯爵矜持的颔首，又在会客厅待了一会儿，才向二皇子告别说要去大厅中间跳舞。
  舞池中，泰伦伯爵转着圈经过一个又一个贵族，与一部分心思不明的人对上视线又转移开。
  她看见了明明是这次舞会发起的名义，却坐在角落里、身边清冷的乔安娜。
  一曲间歇，女侍者给泰伦伯爵送来润口的葡萄酒。
  “二皇子令人刺杀魔法学院法师，并栽赃给大皇子。”
  女侍者微笑着退走了。
  泰伦伯爵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掩盖住失望的神色。
  这两个侄子都没救了。
  还是她自己来吧。
  新的一曲响起，泰伦伯爵拒绝了前来邀请的人，在半个舞场的注视下，走向角落里的乔安娜。
  这之后，在帝都贵族们的眼中，是“落魄公爵”乔安娜用所谓的“魔法学院消息”搭上了泰伦伯爵的线，并因此重新挤进帝都的权势圈。
  不过至少现在，这些消息会被泰伦伯爵传给两位皇子，进而提供给教廷用于对抗魔法学院，最后传遍整个帝都。
  等大战结束，或者消息露完，这个“落魄公爵”就没有用了。
  直到帝国、教廷和魔法学院真的坐在谈判桌前，帝都的高层可能都是这么想的。